歌者默然
? ? ? ? ? ? ? ? ? ? ? 歌者默然
??? 題記:不是每塊土地都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歌者。但在沅水流淌的土地上,沈從文以沅水一般的節(jié)奏唱出一種平靜的歌聲。
??? 對我來說,沈從文是那種適合在十一點的月光下,默默閱讀的作家。我喜歡看月光像煙霧一樣照在窗臺上,但窗外的風(fēng)聲并不能把煙霧卷走,一卷又一卷故事就在默然中無目的地流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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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蕭蕭》,想起《長河》,想起《丈夫》、《三三》,還有那已致極點的《邊城》。想起那些在不可知的命運(yùn)中,堅韌地生活下去的人們,就不能不想到歌者同樣的一生。
??? 如果我們凝視歌者筆下長河般的畫卷,我們會發(fā)現(xiàn),他常用看似清淡的筆墨,點出令人心靈顫抖的故事。蕭蕭的悲劇,夭夭的痛楚,以及《邊城》中美得幾乎讓人忘記了的不幸,讓人看到他深愛的美在無可挽回地消逝,令陌生的旁觀者亦忍不住為之深深痛惜。
??? 這是我稱他為歌者的原因。因為真正的歌者,歌聲永不會肆無忌憚,他會在歌聲中輕輕包上一層薄紗。這層薄紗包裹得那樣藝術(shù),令歌者在描述故鄉(xiāng)時,為綿綿的深愛添加了透明的顏色。讓那故鄉(xiāng),又遙遠(yuǎn),又親近;又虛幻,又真實。像沅水搖蕩的青波,像水手熟睡中的笑容。讓你的心口微微一暖,又微微一痛。
??? 沈從文的書中絕少刺激,只有平緩深遠(yuǎn)的歌聲,勾勒出神話與歷史間的原鄉(xiāng),將湘西的幽邃氣息,傳送又傳送,傳送到遠(yuǎn)方。
??? 那歌聲的畫卷中綴滿了血色的梅花,然而這梅花也終究只是背景的點綴,讓人稍稍有些驚悸,旋即又木然,旋即又寧靜。“大家就是這個樣子活下來”。于是梅花淡出,頭顱爛去,滿紙煙云的青山綠水依然鋪就長卷,那些人也就如翠翠手中渡船的纜繩,堅韌不拔地系在鄉(xiāng)土,目送逝者隨青波遠(yuǎn)去。
??? 這是又一個沈從文,雄強(qiáng)的男兒與柔美的女子只在夢中。然而夢極濃郁,心極沉靜,使得夢里的鄉(xiāng)土潛入他意識的河流中,化為河底五彩的卵石,從粗糙變?yōu)楣饣?#xff0c;從棱角變?yōu)閳A潤,終于被他從夢中拾起,癡然凝視。
??? 所以沈從文是又勾勒夢幻,又勾勒現(xiàn)實。只為這現(xiàn)實實在只是夢幻的衍變,更欲在文字的寓言之中,化解他內(nèi)心的生命創(chuàng)痛。他將眾生白相組合,不僅僅為的是帶我們?nèi)ハ嫖鞯氖澜?#xff0c;更為的是在紛亂的時代中,把握早已失落了的對于人的信仰。作為歌者,他開五四以來小說之未有,更于對文學(xué)寓言的追求中,創(chuàng)后來的“文化”、“尋根”一派的源流。讓我們在綿綿的歌聲中,也能自我構(gòu)筑虛構(gòu)的希望,并想到無論如何,我們也將活下去,堅韌地活下去。
??? 風(fēng)聲呼呼地吹過,窗玻璃上生出了蓬松的、清冷的水氣。屋內(nèi)很安靜,這加大了風(fēng)聲恣肆的魅力,使人的心情慢慢平緩下來,漸漸覺得沉靜。在這樣的時刻,許多人的渴望無非是能聽到、看到一些真正的故事罷了。
??? 剛好有這么一個人,他的前半生是歌者,后半生也是歌者。只不過前者優(yōu)美而綿長,而后者沒有歌詞,只在周圍的聲音中沉默。
??? 對我而言,沈從文始終是作為湘西的歌者而存在的。在我的閱讀視野中,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不同時代的人對他的回憶和感嘆。巴金先生在懷念從文中說道:他不僅有很高的才華,還有一顆金子般的心。我不曾告訴他,他的話對我是連聲的警鐘,我稱他為“敬愛的畏友”,我衷心的感謝他。季羨林先生在悼念沈從文先生中說道:在所有的并世的作家中,文章有獨(dú)立風(fēng)格的人并不多見。湘西那一片有點神秘的土地,其怪異的風(fēng)土人情,通過沈先生的筆而大白于天下。汪曾祺先生在《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中說道:他總是用一種善意的、含情的微笑,來看這個世界的一切。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榮辱,全置度外,心底明凈無渣滓的人,才能這樣暢快地大笑。
??? 我凝視著他的相片,那是建國初期,他穿著中山裝,儀容整潔,臉上露出平靜的笑意。他真的看到自己的命運(yùn)了嗎?他想得到他最后與身后的聲名了嗎?這個和藹的中年人只是平靜的笑著,讓人忘記了他是偉大的歌者,忘記了,在他筆下,世界看到了那片神奇的土地。
總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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