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莫夫:伟大的时代阐释者
1
我們永遠也無法知曉,究竟有多少一線科學家因阿西莫夫的某本書、某篇文章,或者某個小故事而獲得了最初的靈感。
——卡爾·薩根
時間回到 37 年前。1983 年,科幻作家艾薩克·阿西莫夫被要求預測 2019 年的未來世界。他的“預言”中有不少地方格外準確,比如他預見到人類社會將離不開電腦。他還預言機器人將徹底改變我們的工作方式,自動化將取代許多工作,迫使人們重新思考職業與生活。此外,他還預言了人類對月球的深度開發,和兒童教育及學習模式的轉變,盡管 2019 年的人類尚未走到那一步,但從中同樣可以看出這位科幻巨匠的遠見與想象力。
彼時的阿西莫夫即將完成自己的第 300 本書(于 1984 年 10 月出版)。從阿西莫夫于 1950 年出版的第一本長篇科幻小說《蒼穹一粟》(Pebble in the Sky)算起,他花了不到 35 年就完成了 300 本書。當時,“基地三部曲”已經是公認的優秀現代科幻作品,阿西莫夫也剛在出版商的說服下續寫了“基地系列”第四部《基地邊緣》(Foundation's Edge)。
阿西莫夫曾說,“基地系列”的創作受到了史學巨著《羅馬帝國衰亡史》的影響,與諸多科幻作品不同的是,阿西莫夫在故事中不僅想象了未來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還更加關注社會轉變的過程,以及被裹挾其中的人如何適應。
除了著名的機器人三定律,阿西莫夫還為“基地系列”打造出了一門全新的虛構學科“心理史學”(Psychohistory)。他采用了一個氣體的類比:一位觀測者很難預測氣體中單個分子的運動,但通過動能可以精確地預測氣體中大量分子的運動。他將這個概念運用到小說里的帝國中,那里人口數以百京(10¹?)記,就好像氣體中的分子那樣,社會的動向已經在統計學上可以被計算和預測。
盡管這只是一個虛構的學科,但已經表現出阿西莫夫在構筑這個科幻世界時超越一般創作者的嚴謹的科學思考。后來的科幻作家也曾在作品中多次借鑒這一概念,其中包括田中芳樹和他著名的《銀河英雄傳說》。曾有一些社會學學說和數學預測模型被拿來與“心理史學”進行比較。2017 年,《科學》雜志的特刊《預測》就刊登了許多有關預測人類行為的數學工具,在前言中,作者專門提到了“心理史學”——盡管我們還尚未發展出阿西莫夫幻想中的“預言工具”,但科學家相信,隨著數據來源的增多和方法的改進,許多社會事件或許可以被更準確地預測出來。
我們很難用一種身份來定義阿西莫夫。用今天的話來說,他應該算是當年“斜杠跨界”的代表。他一生總共撰寫近 500 本書,這些書涵蓋了各個領域,在最高產的時期,他甚至在不到 6 年的時間里出版了 100 本作品。他擁有博士學位,曾在大學教授生物化學課程,喜歡和公眾交流討論科學話題,熱衷科普,同時他又是最偉大的科幻作家之一,他用文字構筑出的“跨越兩萬年的銀河史詩”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
2008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曾表示,阿西莫夫的“基地三部曲”深刻地影響了他。在科幻的外衣之下,克魯格曼從這個“帝國”中看到了更多有關社會和人的探討,甚至帶有一些歷史的影子,正是“基地系列”引領他進入了經濟學領域。
2
我度過了美好的一生,我對此非常滿意。所以,請不要為我擔心。
——艾薩克·阿西莫夫
盡管出身貧寒,但阿西莫夫無盡的想象力和“天才”的學習能力從幼年時期便表現出來。
1920 年 1 月 2 日,在蘇聯彼得羅維奇的一戶猶太家庭中,猶大·阿西莫夫和妻子安娜迎來了新的家庭成員,他們為孩子起名艾薩克·阿西莫夫。事實上,阿西莫夫的生日很可能不是這一天。由于當年彼得羅維奇的記錄十分不可靠,當時猶太人使用的日歷與公歷的換算也較混亂,阿西莫夫有可能在 1919 年底就出生了,他的父母也不確定。但這位作家并不在意,他“決定”將 1 月 2 日這一天當作自己的生日。
1923 年,3 歲的阿西莫夫隨家人一起移民美國,落腳在紐約布魯克林。他的父親在布魯克林經營一家糖果店,同時售賣報刊雜志。在他的第一部自傳《記憶猶新》(In Memory Yet Green)中,阿西莫夫曾講述了童年的經歷對他日后成為一位筆耕不輟的高產作家的影響。阿西莫夫的父親工作認真,他的糖果店每天 6 點開門,凌晨 1 點打烊,一周七天如此。小阿西莫夫每天必須 6 點起床,幫家里送報紙,下午放學后也要飛奔回家,在店里幫忙。哪怕他僅僅遲了幾分鐘,他的父親就會罵他是“folyack”,就是意第緒語中的“懶鬼”。即使過去 50 多年,他對此仍然記憶猶新,并在書中寫道,“我很驕傲我體內有一種生物鐘,即使不用鬧鐘,我也能在早上 6 點準時起床。我仍在向父親證明,我不是個‘folyack’”。
阿西莫夫從小就表現出了驚人的語言和學習天賦。5 歲時,他通過布魯克林的路牌自己學會了認識英文單詞。幾年后,在父親的幫助下,他學會了閱讀意第緒語。父親店里的那些雜志報刊成了他認識世界的窗口。在學校里,他也是“天才學生”,他跳級了幾次,迅速地完成了高中以前的學業,15 歲就已經從高中畢業。
1939 年,阿西莫夫從哥倫比亞大學獲得化學的學士學位,隨后在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和短暫的服役后,他于 1948 年獲得了化學博士學位。這一時期同樣是阿西莫夫開始科幻創作的時間。1939 年,阿西莫夫創作的第一篇科幻故事在《新奇科幻故事》(Astounding Science Fiction)上發表。他用稿費支付了大學和研究生期間的學費。這段時期,阿西莫夫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不入流”的作家,直到 1941 年,他的中篇小說《夜歸》(Nightfall)登上了《新奇科幻故事》的封面。《夜歸》是一部典型的社會科幻小說,故事對人類環境進行了深思。這篇小說收獲了極大贊譽,阿西莫夫自己也曾表示,《夜歸》是他寫作生涯的分水嶺,無可否認,他寫出了一部經典。
在第二次大戰的刺激下,科幻創作獲得了巨大發展的空間。戰后,愿意發表科幻故事的雜志越來越多,緊接著,圖書出版商也敏銳地嗅到了這一契機,開始給科幻作品更多的出版機會。隨后,太空時代到來,蘇聯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這帶來了絕佳的機會,讓太空、宇宙和科學更多進入大眾的視野,科普出版開始蓬勃。
彼時,阿西莫夫已經接受了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學術工作,開始在波士頓大學教授生物化學。在和同事共同編寫生物學教材的過程中,他發掘出了自己對科普的興趣。從那之后,科幻和科普,以及各種題材的寫作伴隨了他一生。
他一直保持著每天早上 6 點起床的習慣。他的寫作日常是,早上 7 點半前開始在打字機前坐下,一直工作到晚上 10 點。盡管阿西莫夫的想象力可以在宇宙間肆意馳騁,但他本人卻恐懼乘坐飛機,大多數時間都在書房中埋頭創作。
“做一位寫作成癮的作家的太太,這種命運比死還悲慘。因為你的丈夫雖然身在家中,卻經常魂不守舍。再沒有比這種結合更悲慘的了。”阿西莫夫在自己出版的第 100 本書《作品 100》(Opus 100)中這樣開玩笑地調侃他的第一任妻子格特魯格·布魯格曼(Gertrude Blugerman)。
但阿西莫夫興趣廣泛,晚年參與了許多文藝團體,包括歌劇以及推理愛好者團體。他晚年還愛上了游輪旅行,在游輪上時常進行風趣幽默的科普講座。盡管一生大多數時間埋頭在書房中,但不可否認他享受著豐富而多彩的精神世界。卡爾·薩根在為阿西莫夫撰寫的訃聞中寫道,“我不擔心(阿西莫夫)。相反,我擔心的是其他人。世界上再也沒有阿西莫夫影響著年輕人鉆研并投身科學事業了”。
3
我一直夢想自己臉埋在鍵盤上,鼻子卡在兩個鍵中間,在創作中死去。
——艾薩克·阿西莫夫
1977 年,阿西莫夫心臟病發作。1983 年,他接受了心臟手術。9 年之后,1992 年 4 月 6 日,這位夢想著在創作中死去的作家最終在病床上離開了人世。當時,他的第二任妻子珍妮特和他的兄弟對外宣布阿西莫夫死于心腎衰竭。
但直到阿西莫夫死后 10 年,在珍妮特整理的阿西莫夫自傳It's Been a Good Life中,他真正的死因才被首次披露。在 1983 年的那次手術中,阿西莫夫由于輸血感染了 HIV 病毒。他確切的死因是 HIV 感染以及并發癥所引起的心腎衰竭。珍妮特在書中提到,阿西莫夫非常想公布自己的病情,但他的私人醫生極力阻止他。在當時那個年代,對艾滋病患者的歧視仍然普遍存在,這種歧視很有可能會波及他的家人。
而在阿西莫夫去世后兩天,另一個事件也動搖了家人公布這一消息的想法。1992 年 4 月 8 日,美國著名網球選手、第一位奪得大滿貫男單冠軍的黑人網球運動員亞瑟·阿什(Arthur Ashe)公開了他患有艾滋病的消息。阿什也是在一次心臟手術中感染上了艾滋病。阿什希望這一舉動能引起全世界對艾滋病和艾滋病人的關注。但在當年那個相對保守的年代,這一舉動仍然引起了巨大爭議。
于是,這位科幻大師人生中最后的秘密被隱藏了 10 年。直到 2002 年,阿西莫夫的醫生也已經過世,珍妮特和家人最終決定在書中公開他確切的死因,其實也是完成了他的一個心愿。
撰文:Laridae Larus
插圖
設計:岳岳 / 素材來源:© 2015 Zakeena. Licensed under CC BY
封面圖
設計:岳岳 / 素材參考:Front cover of Robot Visions
總結
以上是生活随笔為你收集整理的阿西莫夫:伟大的时代阐释者的全部內容,希望文章能夠幫你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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