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16歲的少年為何如此狠毒？1984年湖南株洲李家壩女尸案偵破始末

1984年12月18日傍晚，天色陰暗，北風夾著雪片遮蒙了整個大地，寒月怕被這一切聲音撲碎似的，退縮到天邊去了。在株洲市建寧新村東側的京廣、浙贛鐵路交匯處，一個年輕姑娘在匆匆地行走。她撐著布傘，斜掛黑皮書包，披一件青藍色長風衣，系一條紅羊毛圍巾，青春年華把姑娘蘊藏著的美表現無遺，她那張圓臉被風雪吹得緋紅，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姑娘跨過鐵路，踏上了市漁場李家壩的小堤。前面不遠就是十中，她加快了步伐。可是，姑娘做夢也沒有想到，災難正悄悄地向她襲來……

這一天晚上，株洲市南區機關宿舍5棟101號的燈光通宵未熄，一對老人倚門而待，他們以焦灼的心情盼望夜讀的愛女歸來！

清晨，風停了，雪住了，大地披上了潔白素裝。7時30分，一個年近花甲的人從建寧新村出來，沿著漁場的堤壩趕往單位上班，他是株洲大學教師劉慶如。當行至李家壩時，眼前猛然出現一幅慘不忍睹的情景：堤壩下的水塘邊，浮著一具裸體女尸！

一陣驚恐之后，劉老師快步奔向學校，掛通了南區公安分局的電話。

紅燈閃爍，警車飛馳。十分鐘后，市公安局領導、刑偵大隊和東、南、郊區公安分局負責人帶領偵察，技術人員趕到了，警犬“衛南”也隨之投入了戰斗。

大雪覆蓋著的現場位于城郊結合部，東靠市十中，西鄰浙贛鐵路，西北隔水塘與株洲火車站相望。女尸浮在北堤壩南面的水塘中，頭朝東南，腳向西北，呈仰臥狀。堤壩上，有不完整的滑動雨鞋印。離這約5米遠的一株小梧桐樹的樹枝上，掛著一條女花短褲、一條醬色衛生褲，一條青色尼綸褲和一件長風衣，顯然是死者的遺留物。

這是一個零亂的現場。“警犬追蹤！”現場指揮員命令。

訓犬員先讓“衛南”嗅嗅坡上不完整的雨鞋印和死者的遺物。之后，“衛南”在堤坡上轉了幾圈，突然沿著小堤向西奔去，訓犬員和偵警員緊隨其后。

“衛南”把偵察員引到鐵路邊，路基下樹木搖曳。鐵路那邊一條小路牽向南區，積雪和塵沙混在一起，早行的人們已從小路踩過。“衛南”的靈敏嗅覺在這里失靈了，它失望地刨著前爪，用頭蹭著訓犬員的褲腿，像在乞求主人原諒它的無能。

堤上北風凜冽，寒徹肌膚，現場勘查在一絲不茍地進行。幾路偵查員奔赴到現場周圍的漁場、十申、株洲大學、建寧新村等地調查訪問。

夜闌人靜，市公安局小會議室燈光明亮，在環形排列的三十幾張藤椅上，坐滿了神色肅然的偵查員。

偵查員小張向大家介紹了死者的身份：“我們在發案現場拾到一個黑皮書包，書包里裝著一個塑料筆記本，上面寫著：株洲市十中文科補習班黃洲燕。經查死者正是黃洲燕、女性，現年19歲，家住南區機關宿舍5棟101號。她是昨天即17日傍晚去十中上課，但還沒有到學校，就在途中遇害了。”

“現場勘查和尸體檢驗的結果如何？”市局領導問。

負責現場勘查的刑偵大隊副大隊長謹慎地說：“在現場上拾到了書包、衣服，都是死者的遺物，死者衣服口袋均翻亂，沒有發現犯罪的痕跡物證。死者下身裸體，處女膜呈新鮮破裂。據此，案件性質應定為搶劫、強奸殺人！死者頸部淺層肌肉及皮下淤血，而舌骨有明顯淤血，鼻腔內有泥沙，口腔內有泡沫狀液體流出，氣管內有大量泡沫。這表明，她是被罪犯用暴力卡壓頸部，將其致昏后拋入水中溺死的。被害時間是在進食后一小時左右，即17日晚上6時。在尸檢中發現，死者右手指青腫，有抵抗搏斗的痕跡，左邊臉上有一道牙齒咬痕；前額、頸部、胸部和腹部共有15處刀傷，但不是致命傷，根據傷痕形成的特點，分析罪犯的兇器是比較銳利但分量很輕的刀片，據此，我們可以推斷，罪犯兇狠殘暴，膽大妄為，但不像是老練的慣犯，沒有作案經驗。”

現場勘查和訪問的結果表明，這是一起毫無頭緒的疑難案件。根據調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小。罪犯選擇在這樣惡劣的天氣出來作案，對地形熟悉，且發案部位在城郊結合部，流竄犯作案的可能性可排除。

那么，兇手是誰呢？茫茫人海何處覓？

調查走訪的工作好比大海撈針。兩天后，偵查員來到市十中。

“我有個情況向你們反映。”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學生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對坐在里面的偵查員說。女學生叫馮雯，與死者黃洲燕是要好的同學，隨著她的講述，偵查員的思緒又回到了幾天前。

那是12月14日傍晚6時許，淫雨霏霏，馮雯從建寧新村出來，途經漁場去十中上學，當她跨過浙贛鐵路時，無意中發現后面跟了個穿黃衣的男青年，馮雯沒有在意，當她走到李家壩時，這人突然追上來，從身后卡住馮雯的脖子，用力將她摔下堤坡。接著，這家伙緊跟下坡，按住她，說，“拿錢來！”馮雯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呆了，這家伙從她的口袋沒有搜到錢，就把她的書包丟到一邊，強行接吻，馮雯奮力反抗，頭部左右搖擺，被這家伙在右邊臉上咬了一道牙痕。他趁機扯斷馮雯的褲帶，馮拼命呼喊“救命"，正在這緊急關頭，堤上響起了自行車鈴聲，罪犯一看來了人，放開她，向南區方向逃竄……

“那人操什么口音？有什么特征？”偵查員問。

“株洲口音，個子1．6米左右，圓臉，小眼睛，頭發不長，十六、七歲年紀。’’

馮雯的敘述，使偵查員感到心中更有數了：偵察方向是對頭的，偵察范圍是準確的。他們立即把這一重要情況向局領導作了匯報。

局領導指示：迅速比對死者和馮雯臉上的牙痕，作出科學鑒定。

12月22日，陜西西安軍醫大學的的專家、教授進行技術鑒定和比對，分析認為：兩處牙痕的特征一致，是同一人所留，且這人的年紀在16至18歲之間。

局領導決定：并案偵查、分兵兩路。一路是根據馮雯提供的情報，重新給犯罪分子畫像，根據犯罪分子的體貌特征，在第一次確定的重點范圍，逐家逐戶摸底排隊調查；二路是在發案現場周圍，晝夜守候伏擊、發現目標。罪犯殘忍，但并不高明，他既然在同一地點作案兩次，就不能排除第三次、第四次作案。

“雪花似掌難遮眼，風力如刀不斷愁”。轉眼又是1985年除夕了，大雪紛飛，在這魚奔深潭客奔家的日子里，“12·17”專案組的同志們一個也沒有休息——兩個多月來，他們在各派出所戶籍民警的緊密配合下，查否了一個又一個的懷疑對象。網，越收越攏了。

就在這時，守候伏擊的偵查員發現了一個新情況，加速了破案的進程。

3月10日傍晚，天空下著蒙蒙細雨。在浙贛鐵路路基的樹蔭下，有幾雙鷹一般的眼睛，警惕地注視著漁場李家壩。他們是“12·17”專案偵查員。3個多月，100多個風風雨雨的日日夜夜，他們在這里守候伏擊。一路一路的學生從他們身邊平安地通向學校，他們也逮住了幾只“色狼”，取得了一些意外收獲，但始終未發現“12·17”案真兇的蹤跡。火車站的鐘聲敲過了6下，鐵路道心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南區方向走來一個人影，他下了路基，走到漁場李家壩時停住了，四處張望，行跡可疑。過了十來分鐘，這個人又折回了原路。

“他到這里來有什么目的？會不會是出來尋“食”的呢？”幾名偵查員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只見這個人過了南區株董路鐵橋，進了市鍛壓機床廠宿舍井家村二棟204號。

第二天，偵查員來到解放街派出所，在戶口登記簿上，偵查員查到，此人叫肖然，男，16歲，母親在鍛壓機床廠工作，繼父是湘潭縣人。他的名字已寫在調查嫌疑人的花名冊上，是個“網中人”。

肖然為什么晚上去漁場李家壩呢？他去的時間與“12·14”、“12·17”案件的發案時間一致，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他會不會認為沒有風聲了又出來伺機作案？

肖然年紀不算大，卻生性殘暴，有了4年的違法犯罪的“老資格”。他12歲開始外流到湘潭、長沙，婁底、衡陽等地進行扒竊、搶劫、流氓等違法犯罪活動，因為年齡小，多次逃避了法律的制裁，只是被收容遣送。他現在在鍛壓機床廠做臨時工，沒有正當職業，有作案基礎和跡象。

疑點畢竟不能代替事實，最緊要的還是要獲得罪犯犯罪的證據，局領導指示，要對肖然及他周圍的人進行全面調查，秘密控制肖然的活動。與此同時，南區公安分局決定采取秘密偵查手段，獲取證據。

各種渠道的調查情況都證實，肖然經常在中午和傍晚的時候到市漁場一帶活動，攔路搶劫學生財物、調戲女學生。在漁場案件發生后，他用于扒竊的刀片也不見了，他還向人打聽公安局是否還在破漁場殺人案。經反復查證，肖然1984年12月14日和17日晚上的去向不明。

就在偵查員對肖然進行調查的最后階段，市漁場又發生了一起搶劫案。

3月26日下午5點多鐘，市十中放學了。學生胡星背著書包走出校門，經過市漁場堤壩時，路旁竄出三個人攔住著她，為首的是個穿黃衣的圓臉青年，他惡狠狠地對胡星說：“拿餞來！”

’“我沒有錢！”胡星回答。

圓臉青年伸手一拳砸在胡的臉上，胡躲閃不及，倒在地上，這家伙趁機從她口袋里搜走4元現金，逃之夭夭。

郊區公安分局接到報案，很快查清此案是肖然一伙所為。這是肖然的自我暴露！“12·17”專案偵查員獲悉后，采取果斷措施，就將他關押在拘留所，進行觀察。

肖被關后，情緒低落，整天愁眉不展。與此同時，偵查員在解放街派出所戶籍民警的協助下，在肖家查訪時發現了一雙平口雨鞋。經與提取的現場鞋印比較檢驗，其花紋形狀、相互關系和同部位個別特征吻合。

為慎重起見，偵查員找到馮雯，又詳細詢問她提供的犯罪分子體貌特征，讓馮對肖然進行秘密辨認。對肖然側面辨認，正面辨認和聲音辨昕的結果，果然與詢問時作的記錄相符。馮雯肯定地說：“沒錯，就是他！”

案件逐漸明朗：肖然有重大殺人嫌疑！

4月11日深夜，一輛囚車把肖然從拘留所押到了市公安局刑偵大隊。

“肖然，我們這么晚了找你來，是為什么事，你心里有數嗎？”

肖然低頭不語。

“肖然，你扒錢用的刀片哪去了？”

這句話，猶如一磅炸彈，摧毀了肖然筑在心中的防線，他感到罪行已經暴露，末日來臨，哭著說：“請你們答應我最后一個要求，給我張紙寫封信。”

偵查員遞給他一張紙，紙上出現了幾行歪歪斜斜的字：“親愛的媽媽：這是最后一次給你寫信，我被抓的原因，您很快就會知道。開庭的時候，您不要請律師，不必來看我，就當沒生我一樣。不孝兒肖然。”

寫畢，肖然對自己的罪行作了徹底交代。

肖然從小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是個完完全全的法盲。他小學還未畢業就被學校開除。自此，他開始外流，幾年的流竄生涯，使他的膽子越變越大，在市鍛壓機床廠當臨時工后，為了便于作案，他把離廠區不遠、行人稀少的市漁場作為他的勢力范圍，他發現每天晚上有南區的女學生要路過這里去十中上課，就萌生了搶劫、強奸的惡念。

1984年12月14日傍晚，肖然竄到建寧新村東側的鐵路邊，發現女學生馮雯路過，便尾隨上去，企圖搶劫、強奸，因故未得逞。17日，肖在同一地點，尾隨女學生黃洲燕到漁場李家壩時，見前后無人，一把將黃推下坡，逼黃交出“買路錢”。黃說沒有錢，肖就搜黃的口袋，強行親嘴，黃左右搖擺，肖就咬傷了她的臉部，起意殺人，緊緊卡住她的脖子，拿出刀片在她的身上亂劃。黃洲燕由于心理恐懼，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肖掐昏，脫光了衣服，流氓玩弄達一小時之久，由于當時雨越下越大，肖然行奸未成，滅絕人性地將黃洲燕推入水中溺死……

“把肖然帶下去！”局領導威嚴地說。結束了審訊。

這已是第二天清晨，東方的天邊升起一輪紅日，偵查員推開窗戶，眨了眨疲倦的眼睛，伸了伸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質本潔來還潔去，黃洲燕雖死于無辜，但正義終于戰勝了邪惡，令人歡欣！九泉下的姑娘如若有知，興許能得到一點寬慰。但愿她的死能喚起某些人的良知——

在搜查兇犯肖然的家時．發現肖的床頭有17張描述色情、兇殺等荒誕淫穢的小報，這些，對肖然的犯罪難道沒有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嗎？

人是動物界中最善于模仿的。

朋友，你從肖然的犯罪中受到什么啟迪呢？

責任編輯：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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