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妈》线上免费播:观众很高兴,影院很生气
今年春節檔的命運,比原定要上映的幾部大片劇情還要曲折。
短短幾天,春節檔幾部影片就經歷了從緊急提檔到全部撤檔的劇變。而在一夜之間,徐崢導演的《囧媽》突然宣布在線上免費播放,成為第一部沒有在院線上映就直接在網絡首播的國產大片。
在這個大多數觀眾都無法到電影院觀影的春節檔,僅剩的「獨苗」《囧媽》讓很多網友高呼「欠山爭哥哥一張電影票」。
與此同時,國內多家院線聯名抵制《囧媽》及其出品方歡喜傳媒,并呼吁國家電影局緊急叫停《囧媽》在互聯網平臺的首播。
討好觀眾還是與院線共度時艱,盡快回本還是押后上映,歡喜傳媒不到一天就做出了決定,有人說這是流媒體對傳統影視行業發起的變革。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是否會看到更多在線上首播的國產大片呢?
《囧媽》線上免費播:觀眾很高興,影院很生氣
早在春節前幾天,隨著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增加,很多人已經打消了春節到電影院觀影的念頭,網上關于「春節檔電影能不能在線上付費觀看」的聲音也多了起來,但這種可能性其實很小。
因為這意味著影片前期的宣發費用基本打了水漂,而在互聯網平臺上線后,由于共享賬號和盜版等原因,出品方的收益也會大打折扣,畢竟春節檔是一年最火爆的檔期,2019 年春節 7 天的票房就超過 58 億,占到全年票房的近 10%。
去年春節檔的票房冠軍《流浪地球》.
而今年 7 部大片扎推春節檔,業內對此寄予厚望,博納影業總裁于東甚至預言今年春節檔將創造 120 億票房,從撤檔前近 5 億的預售票房就可見一斑。幾部春節檔影片直到年二十九才宣布撤檔,最后一刻這還保留對上映的希望。
正當大家都以為今年春節檔要泡湯時,大年三十上午,歡喜傳媒宣布《囧媽》將于大年初一在抖音、今日頭條、西瓜視頻、抖音火山版及歡喜首映等 App 上首播,觀眾可免費觀看。
很多觀眾都沒想到,會有春節檔影片在線上免費首播,而播放平臺也不是愛優騰這三家國內最大的長視頻網站,而是字節跳動旗下的視頻平臺。
根據歡喜傳媒發布的公告,字節跳動將向歡喜傳媒全資子公司歡歡喜喜最少支付人民幣 6.3 億元,而此前 24 億的保底發行協議終止,這也意味著《囧媽》已經收回成本。而且超過 6.3 億的收益,歡歡喜喜還能獲得若干比例的收益分成。
效率快得驚人,合作協議簽訂日期是在 1 月 23 日,也就是《囧媽》宣布撤檔當天,雙方在一天之內就完成了一筆超過 6 億的交易。
消息一出,最興奮的莫過于觀眾,除了大贊出品方和字節跳動良心,還紛紛表示等到電影上映還要到電影院貢獻電影票。在這個消息刺激下,歡喜傳媒股價大漲 43%,市值飆升 31 億。
對于觀眾來說,可以在家免費看春節檔電影了。對于歡喜傳媒和徐崢來說,不僅收回了成本,贏得了口碑,還增加了未來的票房號召力,而字節跳動則在長視頻領域給愛優騰來了一次突襲。
看起來是個多贏的局面,但對于院線來說,這卻無異于雪上加霜。
就在《囧媽》宣布在線上免費首播沒多久,浙江電影行業 2 萬余名從業人員就公開發表聲明,稱《囧媽》互聯網首播的行為是一種破壞行業基本規則的行為,譴責歡喜傳媒是在綁架民意,給全國影院帶來重大損失。
到了除夕夜,萬達、大地、金逸等全國二十余家院線公司也發表了類似聲明,并請求國家電業局緊急叫停《囧媽》互聯網免費首播的行為,并規范電影窗口期,否則將對歡喜傳媒及徐崢以后出品的電影進行抵制。
據統計,這次聯名上書的院線公司,占到國內院線 60-70% 的市場份額。
院線的反應之所以這么激烈,歸根結底就是自己的利益遭到了動搖。
在兩份聲明都提到,《囧媽》在互聯網首播的行為,讓電影院此前為《囧媽》做的宣傳相當于給字節跳動做了嫁衣裳。而隨著《囧媽》在線上首播,院線此后也幾乎不可能從《囧媽》中獲得票房分成了。
更令院線擔心的是,其他春節檔影片會在《囧媽》的「道德綁架」下效仿,加上今年春節很多電影院因為疫情暫停營業,對于很多「春節票房抵一年」的三四線城市電影院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即便電影院能撐到疫情消散,也沒有足夠的內容吸引觀眾入場了。
這種擔心很可能成為現實,畢竟就算去年有破紀錄的春節檔和《復聯 4》、《哪吒》這樣的爆款支撐,電影院也出現了一股倒閉潮,今年春節過后倒閉的電影院可能會更多。
這還只是眼前的利益,如果《囧媽》和字節跳動次的合作效果不錯,將來或許會有更多電影出品方選擇繞過院線直接在線上發行,這將動搖傳統影視發行的的根基,這也是好萊塢制片商們一直「圍剿」Netflix 的原因。
春節檔影片首次在互聯網免費首播,會革掉影院的命嗎?
無論在國內國外,票房一直以來都是電影收入的主要來源,對于大制作的影片更是如此,這也讓院線在發行過程中擁有較大的話語權,如今流媒體平臺正在從院線手中搶奪話語權。
這次《囧媽》則是在國內影視行業中撕開了一條口子,不少人猜測這將為流媒體革命拉開新的篇章,首當其沖的就是電影院。
這種說法不無道理,但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這次《囧媽》和字節跳動的合作,有太多偶然的因素。
首先就是在肺炎疫情的背景下,春節里龐大的觀影需求得不到滿足,因此當《囧媽》宣布在線上免費首播,獲得熱烈的反響也是水到渠成。
其次還要找到字節跳動這樣愿意一擲千金的「接盤俠」,這次相當于字節跳動給出品方兜底,雖然還能通過植入廣告等方式增加收入,但更多的還是「賠錢賺吆喝」,未來字節跳動或其他視頻平臺是否會繼續花重金購買電影的首播權也還是未知數
而且對于不斷燒錢。長期虧損的視頻網站來說,比起買電影首播版權,購入話題熱度能持續更久的爆款劇集性價比其實更高。
此外在選擇在網絡上首映的國產院線電影,其實一直不少。僅在 2018 年,拿到龍標(上映許可)卻選擇在流媒體上首發的電影就有 146 部,比 2017 年增長了 370%,不過這些電影一般成本和質量都較低,像《囧媽》這樣的大制作在線上首播還是首次。
而很多難以在院線收回成本的電影,也會選擇提早在流媒體平臺上線。比如去年《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和《過春天》兩部口碑不錯的文藝片,在院線上映不到半個月就在視頻網站上線。
去年春節檔周星馳導演的《新喜劇之王》,因為口碑不佳遭遇票房滑鐵盧,上映 35 天就登上了國內幾家主流視頻網站,網絡付費收入甚至超過了該片的院線票房。
在好萊塢,制片商開始把一些質量一般的中小成本電影直接賣給 Netflix。派拉蒙就曾將原定在院線上映的中等成本科幻片《科洛弗悖論》,以 5000 萬美元賣了 Netflix,在上線三天內就吸引了 280 萬人觀看,以 Netflix 平均一部電影 8.97 美元的價格計算,三天內就收獲了近 2500 萬美元的網絡票房。
章子怡參演《科洛弗悖論》.
而市值一度超越迪士尼的 Netflix,則早已經在這方面把要踩的坑都踩過了。即便 Netflix 已經是全球最大的流媒體平臺之一,想要讓自家的電影在電影院和網上同步上線,也是舉步維艱。
比如今年奧斯卡的熱門候選《愛爾蘭人》,Netflix 經過經過幾個月的談判依舊未能和 AMC、Regal 和 Cinemark 等美國主流院線達成協議,最終只能宣布放棄在院線大規模放映,而 Netflix 已經為了自制內容身背 100 多億美元的債務。
相反 Netflix 為了獲得入圍奧斯卡的資格,還要花錢安排自己的電影在部分電影院上映。而剛剛涉足流媒體業務的蘋果,也要把長篇原創電影會先在電影院放映幾周,再在 Apple TV+ 上線。
對于 Netflix 這樣以自制內容為主的流媒體平臺來說,要擺脫傳統的院線制作優秀電影的阻力越來越大,Netflix 和院線、傳統制片商逐漸形成了合作和互補的關系,迪士尼電影去年超過 100 億美元的票房不太可能在流媒體上達成,而流媒體平臺則讓更多中小成本電影有了收回成本和更多展示的機會。
國內雖然沒有類似 Netflix 這樣的流媒體平臺,但在購買/自制內容上的高投入,以及涉足影院發行時來自院線的阻力都是相似的。
2018 年國內曾有一款號稱「在移動端上實現院線電影同步看」的 App移動電影院上線,采用傳統院線票房分賬模式,但最終由于資質問題和片方不支持,很快就消失在市場中。
在歡喜傳媒和字節的合作協議中,提到在第二階段的合作中,雙方共建院線頻道, 共同打造「首映」流媒體平臺;雙方共同出資制作購買影視內容的新媒體版權,以自己字節跳動的財力,不排除能用錢砸出一個不亞于愛優騰的視頻網站,但要讓眾多大制作的電影將網絡作為首播平臺,難度則要大得多。
歡喜傳媒旗下的流媒體平臺「歡喜首映」
對于院線來說,干掉電影院的也未必是流媒體,自身的問題也不可忽視。盲目擴張的電影院讓電影院過于飽和,影院為了維持收入不惜在節假日或一些爆款影片上映時大幅加價,損害了觀眾體驗,反而讓上座率每況愈下。
電影學者戴錦華曾在一次采訪中表示,「數碼技術已經替代了膠片,目前仍然沒有被改變的電影介質,只剩下影院空間。」
未來流媒體會不會成為取代電影院?有可能,但至少在很長時間的內,兩者還是會以合作互補的關系共存下去。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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