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白领公寓”画皮,蛋壳的真实面目有多难看?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連線 Insight,作者丨關渡,編輯丨水笙
3 月底,李莉在蛋殼公寓租的房子終于等到了清潔阿姨,她還記得,在一月份春節假期之后,就一直沒有人來打掃。
盡管當地早已逐漸復工復產,服務費照常在繳納,但“兩周打掃一次公共空間”的承諾仿佛被遺忘了。
李莉感覺,復工的阿姨明顯在“摸魚”,打掃非常不認真,家里的地面殘留著很多明顯的黑色臟東西。
她在 APP 上留言反饋,并且反饋了九張圖。之后,阿姨又來打掃了一次,只粗糙打掃了九張圖中的位置,對其他未打掃干凈的區域視若無睹。
李莉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導致阿姨清潔的頻次降低以及打掃敷衍了事,每次打電話反映問題,客服都統一回復為疫情原因。
圖源蛋殼公寓官方微博
“我有點不信任他們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們公司沒事。”李莉告訴連線 Insight,她的房子下個月到期,看到網上曝出來的諸多問題,原先想要續租的念頭掐滅了。
此前,連線 Insight 曾對疑似暴雷的“長租公寓上市第一股”青客進行報道,近期,集中式長租公寓灣流國際部分門店因欠租關閉,租客被要求強制搬離,押金剩余和租金卻遲遲未能退還,公寓管家、客服等大多處于失聯狀態。
而另一家上市上市公司蛋殼公寓,也是問題頻發:
在疫情爆發以來,蛋殼公寓被曝“一魚兩吃”,向房東要求免收租,卻照舊收取租客租金;
眾多租客反映蛋殼以“房東要收房”為由強制要求租客退租或換租;
在杭州、北京、上海、蘇州等地都出現被投訴的現象,還被深圳住建局約談,要求蛋殼組織法律專業人士參與研究制定解決方案,積極與業主進行溝通協商;
蛋殼曾在疫情期間出臺免十天租金的活動,但這個活動最終卻演變成了抵用券,用來每個月抵扣水電費、服務費等其他費用,但不能用于分期月付房租,引發了租客的不滿。
此外,4 月 20 日,蛋殼(杭州)資產管理有限公司被杭州市西湖區人民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法人張雪西湖區法院下達了限制消費令。不過,蛋殼公寓相關負責人表示這是一個誤會。
在網絡上,一邊是蛋殼幫扶畢業生租房、贊助《我是唱作人》的正面消息。另一邊,是房東、租客的板磚齊飛,在微博上求助無門,甚至出現了“蛋殼公寓負面新聞收集大全”的微博詞條,目前引發討論 3817 條,閱讀 245.5 萬。
圖源微博
蛋殼公寓客服在每一條負面信息均及時回復“我們會安排客服專員優先幫您處理您的問題”,但房東和租客并不領情,“客服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道歉機器,但問題永遠無法解決。”李莉說。
長租公寓已經撕下“白領公寓”、“精致生活”等漂亮的畫皮,對房東和租客露出了真實模樣。
疫情期間的一地雞毛
4 月 13 日晚上 10:30,蛋殼公寓租客劉度退房的第二天,他接到了管家的電話,對方態度很差,質問劉度為什么要在退房后投訴他,聲稱自己打給他的賬單合理合法,符合蛋殼公寓的規定。
“是,你的賬單符合管理規定,但是蛋殼也有要求把賬單給租客確認,你沒有給我確認過。”劉度當時回應管家。
劉度是武漢人,在 12 月份左右搬進了蘇州的蛋殼公寓,1 月 15 日過年前回到了武漢。實際上,在疫情嚴重性加劇之后,由于劉度的工作涉及到線下娛樂方面,他預計自己復工時間遙遙無期,就考慮在蛋殼公寓退租,先在武漢老家休息一段時間。
在 APP 上留言表示要退房的 7 天后,2 月 16 日,他接到了客服的電話,對方表示退租需要本人到現場確認,劉度提出“管家能夠幫忙先把行李打包放到公共空間或者快遞回去”的想法也行不通。
他只得繼續付著房租,等到疫情結束之后再辦理。
他與蛋殼管家約定的退房時間是 4 月 12 日,那一天,他訂了早上 6 點到蘇州、以及下午 5 點回武漢的往返高鐵票,打算當天處理完退房事宜就返回武漢。
他還記得,當時進小區時居委會攔下他,告訴他如果要留下來工作得先接受隔離,“我說我就退個房馬上就走,他們才沒讓我隔離。”
然而,客服聲稱退租必須要租客本人到現場確認退房,但在劉度退房的過程中,管家并沒有出現,而是在當天打了三個電話給劉度,說“自己有點忙,晚點來”,把前來退房的時間從上午,推遲到中午、下午,直到劉度高鐵發車時間將近,失去耐心。
劉度心想,管家起碼會抄了水表、電表給他確認,可在當天晚上 11 點,他卻直接在 APP 上收到了賬單。
他告訴連線 Insight,蛋殼公寓的退房流程不允許在一星期之內退房,這一星期內房租照交,等到蛋殼排好期,管家按約定的日期來到核對賬單。而管家在沒有出現的情況下,未經他確認就直接發送了賬單,這是他投訴的主要原因。
“我在武漢的時候要求我一定要到現場確認賬單,我怎么出來?我自己來退房管家始終沒有出現,管家又不給我確認。”劉度說。
時隔兩個月的曲折,劉度總算成功退了房。
除了主動要求退房的,還有不少租客被強制要求搬離。
據中國經營報報道,多名房東接到蛋殼管家電話,聲稱公司方不會再繳納 4 月份的房租,并要求解約,而不少租客也反映遭到強行“清退”或者換租。對此,蛋殼公寓相關負責人回應稱:“并非普遍情況。”
一名租客在微博文章中,表示在疫情居家隔離期間再三因蛋殼方面的原因被要求搬離租房,感到很憤怒,“疫情期間全民宅家,誰要從老家跑到上海搬家?”
蛋殼公寓帶給劉度、以及其他租客、房東的糟心事遠不止于此。
在劉度所在的維權群里,不少房東在控訴:12 個月的簽約期里,一個月是空置期,不會給租金;此外,首月立減的優惠、疫情期間的“愛心免租”也由房東買單。
對于被扣除的愛心支持房租,蛋殼公寓在 2 月份曾經提出過三種返還方案:合同期滿時返還一個月房租、分期返還一個月房租、支持蛋殼半個月免租期。
但近期,同樣也有房東在微博上反映,在自己不知情、沒有同意蛋殼方案的情況下,直接被扣了部分房租,并且多番聯系之后,依舊找不到能夠解決問題的人。
圖源微博
劉度告訴連線 Insight,群里有很多房東提到,一旦房東提出解約,蛋殼公寓以“不可抗力因素”為由,表示不能免除房東的違約金。
“不可抗力因素”仿佛成為了蛋殼的免責條款,一方面要求房東減免房租,另一方面卻對想要解約的房東和租客表示“沒有辦法免除違約金”。
8% 的服務費,卻只剩扯皮
劉度在選擇蛋殼公寓前,是經過一番反復猶豫和考量的,最終銷售的幾句話打消了他的顧慮:“我們收服務費,肯定會對應給你提供優質的服務。你花什么錢買什么樣的服務,房東直租說不定都沒人給你修。為了省這幾百塊錢,其實會很麻煩。”
劉度最終決定了租住在蛋殼。蛋殼公寓每個月要交的租金和服務費加起來,比市場價格高出幾百元,大部分選擇蛋殼公寓的人都與劉度相似,花錢買省心。
但這筆服務費,租客們花得并不甘心。不少租客告訴連線 Insight,租住過程中小問題很多,但客戶反饋慢、服務質量低,服務費卻在上漲。
這是蛋殼公寓長期存在的弊病。
劉度搬進去后的幾個月里,沒有見過所謂的“管家”一面。蛋殼公寓 APP 里“工單申報”里可以看到自己的管家,他記得,短短四個月里看到管家換了三個人,其中有一段時間這一欄甚至是空白的,“遇到問題都是客服在和我糾纏,直到我退房那一天,管家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是不是今天退房。”
蛋殼公寓的反饋很慢,需要在 APP 上填寫信息,然后等待客服或者管家來聯系租客,相當于是單方面溝通,“我加了管家,但是管家至今沒有通過我的好友。”租客梁語只能選擇在 APP 上反饋。
圖源蛋殼公寓官方微博
4 月 12 日,梁語發現上個月的電費賬單將近 140 元,這個數字遠高出平時。
她記得,蛋殼工作人員在帶領看房時提到,電費是房間的電費是單獨算、公共區域的水電均攤,“這樣我是可以接受的。春節我沒有回家,一個人正常的生活用電也才 80 多。但現在變成了整個房子的電費幾個人一起均攤。”
杭州的蛋殼公寓租客林婕也證實了這一點,她告訴連線 Insight,她所在的地區從去年十月份開始變成全部均攤,那一個月她的電費交了 200 元,往常一般在 50 元左右。
3 月一整月林婕都沒有回杭州,但是依舊平攤了 300 元電費。
出于質疑,梁語沒有在第一時間支付賬單,而是在 APP 上留言想要溝通問題。但沒等解決好問題,等來的是自己開門的權限被禁止,只能每次登上 APP 用臨時密碼進出。
“電費暫時沒辦法溝通好,我就先交上,然后再慢慢想辦法。但是交了之后,好幾天還是打不開門,非常麻煩”,梁語說,她后來以為是門鎖和網絡問題,但是負責門鎖和網絡維修的師傅在多次查看溝通之后都告訴她,沒有問題,“我室友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梁語無奈,看到微博上同樣有不少相似的案例,意識到是自己的開門權限還未被重新開啟,只得再度在 APP 上留言闡述自己遇到的麻煩。
直到 4 月 23 日下午,在她拿到電費賬單的十天后,她又一次接到了客服的電話:“你是不是報修門鎖有問題?”接到電話的梁語覺得既搞笑、又崩潰:“門鎖是我好幾天前留言的問題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什么還禁著我的進門權限?”
梁語的反饋記錄,圖由受訪者提供
“客服處理慢,遇到問題就說我們管不了。最近沒人打掃,室友又不注意衛生,但是客服都不幫忙溝通。這種態度我就很氣。我要知道是這樣,我為什么每個月要交這么多管理費?”梁語耿耿于懷。
被居住環境和服務承諾吸引而來的租客,卻在租住的過程中與客服漫長溝通、接連不斷的煩心事中磨掉了耐心和信任。
“我已經不信任蛋殼了”
“無論市場如何變化,蛋殼公寓始終堅持用戶第一的價值觀,讓租房真正變得簡單和快樂。”蛋殼公寓創始人高靖曾經對外表示。
但如今的蛋殼,負面的聲音愈發響亮。不僅沒讓租房變得簡單,握在蛋殼手里的租金以及租客辦理的租金貸,成為捆住房東和租客的枷鎖。
2 月 14 日,原本是林婕房子到期退租的日子,但正值疫情嚴重,她選擇了續租兩個月。但是管家告訴她,如果月付房租,租金和服務費都會上漲,其中服務費調整為 10%,如果是年付就不會上漲。“管家告訴我服務費是去年就上漲的,但我看到平臺上其他沒出租的房子還是8%。”
林婕認為,無論租客選擇哪一項,對于蛋殼公寓來說都有利。但林婕對蛋殼已經失去了信任,擔心在這一年里再次遇到奇葩事。
在 4 月 14 日林婕退租之后,她的押金至今未到賬,“客服說退到 APP 要 14 天,提現還要 14 天,現在押金連影子都沒有。”
劉度也想要拿回押金,去 12315、市長熱線都進行過投訴,但市長熱線方面前去協調之后給到劉度的回復則是:“蛋殼不接受調解,他們就一句話,你要么去報警,要么直接去走司法程序。”
圖由受訪者提供
強硬態度的背后,是蛋殼面臨的壓力。
這次疫情確實對租房市場有影響。在 2019 年,蛋殼公寓公寓單元的數量同比增長 85.4% 至 43.8 萬套。如今,向來高速擴張的腳步因疫情放緩了。
長租公寓在自身經營問題弊端重重亟待解決,但房源數量和上市,卻是長租公寓哪怕流血也要堅持的兩大方向。前者關乎誰能坐穩行業第一把交椅,后者原因在于缺錢。
雖然蛋殼曾在五年內共獲得七輪累計 60 億的融資,但這遠遠不夠。
不少長租公寓出身地產公司,在資金以及品牌背書上,都相當于“富二代”。何況長租公寓天生具有運營成本高、盈利模式單一且回報周期長、資金流動性差等基因缺陷,加上市場惡性競爭導致收房價格不斷抬升,這幾項無一不需要充裕的資金。
賺錢的速度趕不上花錢的速度。三年以來,蛋殼公寓凈虧損不斷擴大,分別為 2.72 億、13.7 億、34.37 億,2019 年凈虧損同比擴大 1.5 倍。
在虧損面加大、暴雷頻頻、政策收嚴的情況下,想要從一級市場拿到錢更加艱難。實際上,二級市場也不愿意買單。
1 月 17 日,蛋殼成功登陸紐交所,最終 IPO 發行規模減少為 960 萬,以每 ADS 13.5 美元的價格出售,融資降低至 1.3 億美元。上市即破發,一度跌至 13 美元/股,直至收盤重新上漲回 13.5 美元。
截至 4 月 29 日收盤,蛋殼公寓股價下跌至 6.59 美元,與發行價相比已經腰斬。
從財報來看,截至 2019 年底,蛋殼公寓持有現金和限制性現金共 34.56 億元。期內賬面現金只有 6.85 億元,短期借款卻高達 45.54 億元;負債總額為 86.26 億元,同比增長 79.11%;資產負債率高達 95.78%,同比增加 13.16%。
此外,蛋殼公寓的盈利模式目前仍然主要依靠租金差,比較單一。
而每間房所賺取的租金差價從 2018 年的 715 元/月下滑至 2019 年的 584 元/月,每間房的收益減少 131 元/月。疫情已經影響了 2020 年的第一季度,今年這個數據恐怕也不會太樂觀。
據 BT 財經報道,蛋殼公寓 2020 年第一季度收入再加上現金,總計將在 64 億元左右,按照 2019 年第四季度 29.67 億元的運營成本計算,不考慮第二季度的收入情況,公司還可以再支撐兩個季度。如果蛋殼公寓在 2020 年虧損超過 12.9 億元,同時公司沒有股權性融資到位的話,公司就會處于名義上的“破產”狀態。
為了有充足的資金,很多長租公寓品牌會選擇租金貸,蛋殼也不例外。租客簽下租金貸后,長租公寓合作的金融機構就會替租客先支付全年房租。
但租金貸模式風險很大,一旦長租公寓企業資金鏈出問題,房客就面臨沒地方住但還要繼續還租金貸的境地。
近期,一份中共深圳市委政法委員會向深圳市地方金融監管局、深圳銀保監局發出的《關于開展相關排查工作的通知》在網上流傳,其中提到,蛋殼公寓存在“租金貸”的情況,存在比較大的涉穩風險,要求盡快對蛋殼公寓開展排查工作,全面了解蛋殼公寓以及深圳市其他房屋租賃公司“租金貸”情況。
蛋殼的種種行為,不僅引起房東、房客的群情激憤和加速逃離,也引起了監管部門的注意。
目前,在社交平臺上,可以明顯發現遭受損失的租客、房東形成“自來黑”,在提到蛋殼公寓的微博下自發留言:“蛋殼很坑,不要租”。
這不禁讓人質疑,長租公寓究竟是一門可持續的生意,還是在一茬茬地收割韭菜?蛋殼一系列試圖保住短期利益的操作,又能幫它撐到何時?
總結
以上是生活随笔為你收集整理的撕下“白领公寓”画皮,蛋壳的真实面目有多难看?的全部內容,希望文章能夠幫你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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