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影法师禅修开示
明影法師禪修開示
(2004年7月24日)今天我想先給大家介紹一下禪宗的這個“禪”字。我們來柏林禪寺學習生活禪,生活禪的“禪“是禪宗的“禪”,是般若的意思,不是坐禪的“禪”。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這是大乘菩薩所要修習的六度法門。禪宗的“禪”是其中的第六度——般若波羅蜜,不是第五度——禪波羅蜜。所以,祖師說,“禪非坐臥,亦非定動”。
為什么說祖祖相傳的禪宗心法是般若波羅蜜,而非指禪定呢?我們從很多祖師的語錄和詩偈之中就能體會到這一點。六祖大師講“摩訶般若波羅蜜,最尊最上最第一”。永嘉禪師的《 證道歌》中 也有“有人問我解何宗,報道摩訶般若力”的句子。那么般若是什么呢?《金剛經》中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是對般若最好的詮釋。很多營員經常會問,在學習打坐期間,出現的各種感受和境界,如何來對待?我們修一切法都要以般若來統攝,遇到的問題都要以般若來引導。在修行中,無論遇到何種境界,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不要被它 牽引 ,不要執著,不要住于其中,應無所住
!把握了這一點,我們就能夠逐步地深入到佛法的修行中去了。般若智慧是佛法的精髓,一切禪定和善法都可以與其他的外道所共有,可以與世間的善法相通,但是般若是佛法的不共法,是佛法所獨有的。禪宗就是直傳諸佛的涅槃妙心,直取第一義諦,當下體證般若波羅密多。趙州和尚的禪法,在這一點上尤具特色,流布千年而不衰。
也有同學問,柏林寺的禪法——生活禪,它的特點是什么?生活禪直接緣于祖師禪,是祖師禪在我們現時代的一種詮釋和發揚。因為生活禪是我們的老和尚在柏林禪寺,在趙州和尚的道場提倡起來的,所以說趙州和尚的禪法是生活禪的源頭活水。與禪宗的五家相比,趙州和尚的禪法有禪戒并重、禪教并重的特點。我們師父的恩師虛云老和尚,也是主張禪戒并重、禪教并重的,大家可以在以后的研究中不斷地來體會這一點。老和尚提倡的生活禪,與這兩位禪宗巨匠是分不開的。
禪宗是了生脫死的第一妙法。如何來了生脫死呢?我們要先從見地上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首先什么叫生死?生死的核心是什么?一定是有一個自我,有一個生死的主體,才會有生死。所以,生死問題的核心是我執,認為有一個實在的自我;對外則認為有一個實在的世界,認為任何事物都有獨立不變的自體,這叫法執。我法二執是一切問題的根源。但是所謂的自我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我們凡夫深固的錯誤認識而已。般若就是要直接破除我法二執。我見破除了以后,不再執持五蘊為自我,生死流轉沒有了主體,這時生死就不了而自了。生生死死本來就是虛幻不實的,所以古人常說生死如幻夢。
今天我給大家介紹一種用功的方法,這種方法與南傳 上座部 的佛教和藏傳佛教有共通之處,就是直接抉擇我之有無。大家把呼吸調整好,坐姿安頓好,然后直接地審看,這個平時東奔西跑,會哭會笑的“我”,在此時此刻的具體表現是什么?我們又是如何把它形象化,變成一個可以執持的對象的?打坐的時候,我們想求解脫,會思考問題,那么能思考的主體是什么?天氣很熱很煩惱,這個熱惱的主體,又是如何呈現的?如此這般,以我們的覺知力來仔細地推求、觀察,深入地反省、反思。執持一個堅固不變的我,是凡夫無始以來的習氣,不是聽到幾句話,懂得一些道理就能夠放下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深入地修行,深入地覺觀。
靜坐中,大家要試著用最敏感的覺知,把所謂的“自已”清楚地體會出來。平時我們總是說,我要思考,我要解脫,要求很多,今天我們把注意力從要如何如何上面移開,轉過身來看看這個我,看看這個不甘寂寞,似乎永遠無法滿足的我到底是什么。只有把它明確了,我們才有可能解決以我為中心的生活問題和生死問題。自我是什么樣的感受和形象,又是怎樣的存在方式,希望諸位都能深入進去仔細體會。現在可以稍微活動一下,然后準備上坐。
(止靜、開靜)
先做一次深呼吸,然后手輕輕地搓動,搓熱以后做一做臉部、頭部和頸部的按摩,使頭部和頸部放松下來。然后是后腰,身體左右前后活動活動,把膝蓋揉一揉,然后把腿再輕輕地放下來。我們打坐的時候,身心所處的狀態比較微細,這時要讓這個細法散去,散去以后再下坐。如果這個細法沒有散去的話,淤積在我們的身體里會生病,這一點大家要特別注意。尤其在家里打坐,下坐的時候一定要認真,要一絲不茍。讓自已的心態逐步恢復到日常生活的狀態,然后再去忙其它的事,不管事情多緊迫,這個過程也不能忽略。如果經常下坐很匆忙,人就會變得越來越急燥。
我想請大家來談一下剛才用功的體會。用最簡短的語言描述一下,我們打坐時的自我是如何表現的?
(某營員): 師父,我認為有四種可能是我。第一種是身體的感覺;第二個能感覺的那個是我;第三就是我心里想的東西是我;第四個是我能想東西的是我。
( 明影師 ) :你的思考是很深入的,但用功的方法是要大家直接去看自我的存在狀態,而不是給“自我”下結論。
(某營員): 我在找我的時候,發現找不到自己了,就產生了一些問題。比如說此時此刻的我到底是什么?開始想這個肉體應該是我,但是我想不對,如果沒有金錢沒有 飲食 的話,那這個肉體肯定是死的,肯定不是我。然后我又想那 個死后的靈魂 應該是我,但是如果不投胎到這個肉體,而是以另一種形式出現,那也不能說是我。另外 一 個人還有諸如 性格等等抽象的東西,但是這種性格也不應是我,因為跟我有相同性格的人很多。這一刻的我和上一刻的我也不一樣,昨天的我可能很生氣,對一些事情意見特別大,但是今天的我卻看起來云淡風輕的樣子,反而覺得當時怎么會生那么大的氣呢,自己都有點不理解了。想來想去,覺得好像真的是“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所謂的“我”真的是由因緣聚合而成的,沒有一個真正的存在。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沒有一個真正的我,那么又是誰在因果輪回中承受果報呢?
( 明影師 ) :如果能夠真實的見到自我是不存在的,因果輪回就會止息,因為已經沒有了輪回的主體。永嘉禪師講“夢里明明有六趣,覺后空空無大千。”當然,因果也不是從此就斷滅了,而是轉變成了度眾生的因緣。剛才這位營員用了很多概念,比如說肉體是我,事實上,我們閉著眼睛坐在這里時看不到肉體,更看不到父母生我們的因緣,這些都是我們的記憶和知識。這個方法是讓大家直接去看,而不是思考出一個結論。但是剛才這位營員的思考是很深入的,按照佛法的理論深入地思維也是禪修的重要內容。我們開始學習打坐時,首先會遇到思想上的對抗,運用佛法的理論和方法反復思考,逐步破除思想上的障礙,這是修行用功的必經之路。
(某營員): 我的體會分為兩個階段,開始的時候,我想自己就是山河大地,和外界沒什么明顯的界限。但是當開始腿疼了,煩惱了,熱了,我覺得那個熱和煩惱,還有能感受這種煩惱,在思考問題的這個是我。以前那些似乎是明白的東西又都不明白了。
( 明影師 ) :那就說明以前的明白還很不穩定,煩惱一上來就糊涂了,所以,煩惱會使我們失去智慧。至于想到山河大地是我,這還是在思考的層面。
大家要試著用我們此時此刻生命所表現出來的最敏感的覺知去直接地認識。我們在此時此刻坐下來把腿盤好,然后放下萬緣去體會,如果不能在對自我有所認知的話,那其他任何時刻的努力都帶有盲目性。
現在我們要直接去看,而不是讓大家下結論,有了結論就會被結論束縛,會住在結論上而成為障礙,那就不是“應無所住”。剛才第二位營員的回答比較深入,她發覺找不到自我,找不到自我的時候可以先暫時安住在這種找不到自我的狀態中。事實上,這種狀態很難持久,無始以來形成的煩惱習氣很快會以妄想和昏沉的方式表現出來,破壞我們剛剛找回的對生命的正知。甚至有些想法我們抓住它不放,認為那個想法很重要。要知道那個想法是如何想起來的,那個想法并不重要,想法的主體才重要。思想的主體是什么?念頭是如何起來的?這個才重要。這種修行方法的要點是,一路看下去,不要用知識和思想。因為知識是我們通過學習得來的,儲存在我們的記憶里。思想是我們生命的作用和功能,不是生命的主體,也不是自我的主體。我們只是看,也不管它是有我還是無我,住在無我這個概念上也是執著。因為有我,所以才有生死,才有 輪回, 才有因因果果和無窮無盡的憂悲苦惱。
當你真正地看下去,發覺所謂的自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完全是我們的錯知錯覺,這時候一切的煩惱、痛苦和生老病死的現象都會止息。沒有一個獨立的“ 我”存在 ,這就是般若的核心,萬事萬物都沒有獨立不變的自體。作為我們有情來說,首先是要認清沒有自我,只是我們堅固的以為有自我而已,是我們的認識錯了。所以六祖大師講“正見名出世,邪見名世間。”是我們錯誤的認為有一個真實的自我在生在死、跑來跑去;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山河大地,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法界。這樣就麻煩了,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永遠不離左右。所以,我見是一切邪見的根本,我法二執是一切問題的核心。
當我們直接去看,甚至不需要借助經教,就是去看到底所謂的自我是如何表現的,一路看下去,這是功夫。這不是思想和理論,而是用我們最敏感的覺知去體會。無論是坐在這里,還是在工作和生活當中,要養成時時反觀的習慣,反復觀察自我是如何表現的,一路看下去,一直看到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那時才是到家的時候,那時才是從迷 夢中醒來 的時候。
小乘佛法重在破除我執。當直接去看我們的肉體和精神,看到確實無我的時候,對自我的錯誤執取不再現起,這就是 破了我執 。大乘佛法的境界不但證得無我,還要證得萬事萬物都沒有獨立不變的自體。這時候就能夠體證到妄念的徹底止息,不管是粗重的我執還是微細的法執都了不可得,證得 我法二空的實相境界 。大乘佛法與小乘佛法的區別大致如此。
事實上我們坐在這里,看不到山河大地,也感受不到那些因緣和知識。坐在這里有什么呢?我們把眼睛一閉,看不到有肉體,所謂的肉體也是感受到的,這時能看到和感受到的是什么呢?我們坐在這里,只有活躍的思緒和對身體的感受,只有這兩種。定多慧少的人所體會到的可能是感受多,念頭少。有身體相續不斷的感受,總是有個東西在那兒,到底那個東西是什么?要仔細地觀察下去。慧多定少的人身體雖然僵硬,也有感受,但往往表現最多的是活躍的思想,那些法相名詞、各種東方的西方的思想、知識特別活躍,都放下來看,到底那個思想的主體是什么?念頭是怎么起來的?念頭的主體是什么?是怎么表現的?一路看下去,任何結論都是死的,有結論你就會把他印在心頭,就住在上邊了,那就是生死的根本。
仰山慧寂禪師是溈仰宗的第二代祖師,溈仰宗是禪宗五家最早立宗的一家。仰山禪師從小出家,智慧非常銳利,他參訪了很多大善知識之后,來到溈山,見到溈山靈佑禪師,就問如何是真佛住處,真佛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這幾天有好多營員給法師們提問題,到底什么是佛法的真知真見,最高的佛法是什么?祖師也這樣問。這時溈山禪師回答:“以思無思之妙,反思靈焰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這可以說是最高深的佛法,這不是結論,要直接看,誰在思想、思想的主體是什么、感受的主體是什么?念頭是怎么起來的?直接反觀思維的主體。
如果我們不知道念頭是如何起來的,就會被這些念頭所左右,念頭是生滅不停的,我們就會被動地流浪在生死長河之中永無了期。所以說要反觀反看,要思無思之妙。
(某營員): 法師,我有個問題就是,我在剛才打坐的時候,到二十多分鐘的時候出現一種狀態,就是剛開始坐得不舒服,后來坐的沒有感覺到自己不舒服,然后意念好象似動非動的樣子,感覺到外面的聲音動靜也沒有什么影響,我想問一下,這是不是定的一種狀態,下一步應該去做什么。謝謝!
( 明影師 ) : 這是粗重的妄想歇下來幾分的感受,應該繼續反觀 。什么是定呢?就是我們能自然安住于一種相續的狀態。剛才我講的不是讓大家去得定,而是一路地去看,直取般若般羅蜜多,直取涅槃妙心。涅槃妙心是非定非動的,不是讓你找一個地方去住,因為四禪八定都在三界內,屬于次第的修法。禪宗是般若般羅蜜多,是般若乘、般若宗,直取涅槃妙心。涅槃妙心不是定在一個地方,不是住在一個地方,而是“無念、無相、無住”的。因為我們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也一樣,下意識的總是要遠離煩惱,希望進入到一個沒有煩惱的狀態,想找一個地方住,這從根本上是與般若不相應的。這一點大家要特別注意。
是不是說我們就不要修定呢?當然不是,戒定慧三學是佛法修行的總綱。因為我們欲界凡夫最大的特點就是散亂心重,我們自然的安住在散亂心上,而不能趨向涅槃。這時修定能夠對治我們的散亂心。但是定并不是目的,般若波羅蜜才是目的。生死是要以智慧來解脫的,不可能以定來解脫。但是定又是慧的基礎,如果我們只停留在知見上,停留在思維層面,不管說的多明了,說得多符合佛言祖語,也不能解決生 老病死 的問題。因為那只是思想,只是妄念的表現。當然妄念里面有正知,但正知是用來干什么的呢?是用來幫助我們一路的探尋下去,超越一切散心和定心的狀態,直趨涅槃。那樣才能解脫。
祖師講:“先以定動,后以智拔”。所以定的修行是必要的。當我們反觀的功夫用久了以后,就會逐漸的培養出定力。當他真正有力量的時候,才有勘破我法二執的機會。所以現在我們就要開始用功,要不斷地去用功,最后才會有 力量,才會自然安住 在那種一路看下去的方法上。能做到心心念念地去直接體究我們此時此刻生命的本源,這是功夫成熟的狀態。想找一個地方住,想趕緊遠離煩惱,這是我們常犯的通病。
這幾天也有好多營員提意見,說講座、講課的內容太淺顯了。事實上,如果說大家還執著于義理的 深淺 ,那就還不可能理解深刻的佛法,深的佛法不可能是向外探求可以得到的。誰的佛法最深呢,當然是釋迦牟尼佛的佛法最深。佛陀在世的時代,他的許多弟子最初以外道的身份見到佛陀,世尊就招招手說:“善來,比丘”。僅說了這四個字,許多比丘因此就能須發自落、證阿羅漢果。這才是最深的佛法。那些深細的理論恰恰是對執著很深的人說的,因為他不能直下去觀察內心的起心動念,總在外境上尋找答案,內心所住的邪見太多了,所以需要甚深的佛法正見來對治。如果我們學到了很多佛法知識,反而使我們輕視基礎的佛法,那我們所學到的佛法就成了慢心的資本。這樣 的心態 是需要檢查的。
我自己也是從這樣的階段走過來的。我最開始學佛是自己讀經,大量閱讀大乘經典。覺得法師們的講法沒味道,下來專門挑講法老師的漏洞,心里特別不平。但是后來,通過不斷地親近師父,經常看到在許多年輕的法師講法時,我們師父都坐在旁邊,聽得很認真,而且他每次在最后總結的時候,都能談出他自己的體會,都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反觀自己,我們到底是以什么心態在聽呢?我們學到佛法是使自己越來越執著,越來越增加我慢貢高和分別心?還是為了放下分別心,使我們的胸懷像大海一樣,越來越寬廣?趙州和尚曾經講過:“三歲頑童強于我,我即向他學”。
如果聽得不相應時,我們可以反觀其心,看一看能聽的自我是什么,這時你就在直接體驗第一義諦,直接在修行佛法,別人在講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都成了我們深入佛法的因緣。祖師講的很清楚了:“ 路逢達道人,第一 莫問道”。禪是不能從外求的,一定要反觀其心。諸佛的言教,諸大善知識的開示,都是為了要引導我們反觀其心。佛法的核心就是破我法二執,這是佛法的根本宗旨 。破除了我法二執, 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總是想住在一個深妙的境界上,找一個深妙的佛法去住,離開我們內心的真實體驗去找一個文字的答案,這是許多人的通病。
在一千多年前,趙州和尚住持古觀音院的時候,有一位禪者,可能是有些傲慢吧,他聽趙州和尚總是說吃茶去,來過的吃茶去,沒來過的也是吃茶去;剛到的吃茶去,常年住在這里的依然是一句吃茶去。他覺得沒有味道,覺得這樣的佛法不過癮,所以要跟老和尚告假,要去南方修學佛法。趙州和尚就對他說,好啊,那你就去吧,但是我要忠告你,有佛法的地方不要住,沒有佛法的地方更不能停留。結果這個學人就非常疑惑地問他,有佛法的地方不能住,沒有佛法的地方也不能住,那不就沒有地方可以住了嗎?那我住在什么地方呢?趙州和尚回答,柳絮!柳絮!因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都是不可以住的。一切法都在剎那的 生滅 當中,無住是世間萬象的本性。你想找一個地方住,不管住的地方是什么,“若有所住,即為非住”。若有所住,即有所縛,生老病死、憂悲苦惱一個也免不了。
無住是佛法的根本。當時還有人問趙州和尚,“佛法久遠,如何用心?”趙州和尚生活的晚唐時代離正法時期也已經很遙遠了,當時雖然禪宗特別繁榮,但畢竟能悟道的一千人一萬人之中出不來一個半個。所以,如何用功?如何真正地深入佛法?這是每一個嚴肅的修行人每天都要思考和抉擇的問題。所以有人就問趙州和尚,“佛法久遠,如何用心?”趙州和尚回答,“你看前漢后漢 把攬天下 ,臨終時半錢也無分”。什么意思?西漢東漢幾百年的江山多輝煌啊,整個天下都是他們家的,但是到了滅亡的時候,半分錢也留不下,無常啊!觀無常,觀察我們內心的變化,觀察妄想的流動,觀察萬事萬物的變遷,這是修行的重要方法。
比如我們這次活動的安排,天天在變,一會兒一變,剛通知在萬佛樓,一會兒又改成了 觀音殿 ,搬來搬去的,變化無常。如果你要對此很執著,就會產生很多不滿的情緒,你會說這么大型的活動為什么不嚴格地按計劃來進行?從事情上來說,有這樣的問題是正常而合理的,但這恰恰也就是煩惱的根源。任何事物都是由非常多的因緣成就的,我們所能了解和控制的因素是少之又少,我們不可能讓事物完全按我們的計劃和意愿來發展。變了就就隨順變化,變了我們就適應變了的情況。對過去的計劃、想法和結論都不要固執,“應無所住”,這才是佛法。能夠隨順變化了的情況就不會有煩惱。
所謂的煩惱一定是你抓住一樣東西不肯放手,而它已經變化或消失了;或者實際發生的情況與我們的期望不一樣,我們就會感到很痛苦。結果已經產生了,還再反復地想如果我要不那樣做結果就會如何如何。這就是顛倒夢想,完全是自尋煩惱。大家可以自己體會,我們曾經最煩惱的事情和心情,現在在什么地方?自己的執著心總是抓著煩惱不放,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還時常在心里把它翻出來品味品味。所以,是我們自己不肯放棄煩惱,而不是那個事情要找我們的麻煩。古人說,但得心不礙物,物豈礙人?祖師還說:“凡夫除境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境”。我們不要只是在事情上用功,要多在自己能動的心態上用功,這是修行的要點。
神會禪師曾向六祖慧能大師問過六個問題,其中一問是:“先佛而后法,先法而后佛?佛法本根源,起從何處出?”六祖回答:“說即先佛而后法,聽即先法而后佛。若論佛法本根源,一切眾生心里出。”所以,我們能知能覺的心智是萬事萬物的中心。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一切的世間法乃至于佛法,都是我們自心所顯,都不離開我們現前的心地,都是由我們此時此刻的心智去感知、 觀察和思維的。 我們對萬事萬物的認識都不能離開此時此刻的覺知心。不了解我們能覺知的心體,只是一味地在變化不息的事物上用心,那就正如六祖所說:“離道別覓道,暗行不見道;波波度一生,到頭還自懊。”我們現在直接用我們能覺知的心智,去緣念、反觀我們的心體,這是解決一切生命問題的根本途徑。我們不應該離開自己的心靈去尋找生命的答案,要直接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我們要解決自己的問題,先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你才有解決問題的機會。
文字的佛法一方面是要說明白這個問題,但僅是說明白并不是目的,說明白了是為讓我們放棄對事物的錯誤認識,然后深入地用功。所以,佛法的知見從根本上說不是思想,不是要建立一個完美的思想體系給精神一個住著的空間,而是為了要讓我們放下一切錯誤的思想。正見是為了對治邪見的,當邪見被破除的時候正見也不能留。佛法的知見就是文字般若,廣義的說即是一切佛教的經論。文字般若的目的是為讓我們生起觀照般若,即是身、口、意三個方面的修行實踐。生起觀照般若的目的是要深入實相般若,即是契入我們的生命和宇宙萬象共同的本體。這是佛法修學的次第。一切佛法的經典不是讓我們去住著,而是讓我們拿來做武器,破除對任何知覺、感受、知識和思想的貪著和執取,使我們的生命從對世間法乃至佛法的錯誤認識中徹底解脫出來,最終獲得生命的自由與自在。
(某營員): 請教法師,我在坐的時候體會,這個妄念它也是一個看似客觀存在的東西,有些時候還能夠覺到,它似乎表現出來象驚濤駭浪的一樣厲害,那么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怎么把它做得了主?不讓它做自已的主,請法師慈悲開示。
(明影師): 我們這時沒辦法做它的主。既然是驚濤駭浪,那就讓它滔滔東去好了,我們只是看,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有人問趙州和尚:“二龍戲珠,誰是得者?”趙州和尚回答:“老僧只管看。”只是去看那些煩惱,看一看,體會體會,你只要不為所動,它很快就會過去;如果你要相續的話,抓著煩惱不放,會是什么結果呢?它也留不住,只會多受一些痛苦。事實上萬事萬物從來沒有停止過,從來沒有住過,只是我們老想抓住一些東西。剛有一點好的感受,想抓住不放,結果很快會變成痛苦。我們只是看,全面地接受,一切苦樂境界的發生都有它深刻的原因,我們最好的態度就是接受它,觀察它,向它學習。
(某營員): 剛才您說,我們需要找到我們自己才能把一切煩惱徹底根除掉,但是我們必須一直找一直找而沒有結論,我們每個人都是經過無數的生生死死,那生生死死的最初是什么?如果一直找還是沒有結論,那還是一直找,那煩惱不還是一直斷不掉?
(明影師): 我們不能向外找,也不能向無始以前找,我們就在此時此刻反究其心。萬事萬物都沒有離開此心,往前推就會越推越遠,越推離佛法越遠。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只要我們還有我法二執,生生死死就永遠不會有窮盡,沒有最初,也不會有終點。你只要體會此時此刻的自我存在,當你在體會的時候就沒有順著生死煩惱的方向造作。當我們注意去看,而不是被動地相續那些煩惱的時候,煩惱會很快結束。煩惱減輕一分,生死就解脫一分。比如,如果有人在路上罵我們一句,我們會非常煩惱,我們會想,他為什么如此沒有修養?他為什么如此莫名其妙地對待我?你看都是在別人身上找的啊,我們仔細地看一看自已,為什么經受不了別人的考驗呢?自已是固守了什么才使自已對別人的刺激這么放不下?如果你這樣找的話,煩惱能留得住嗎?
看下去并不是沒有結果,也不是沒有盡頭。當我們一路看下去,看妄想的起處,最后能看到諸法的緣起,念頭的起處也就是諸法的緣起,“見緣起者見法,見法者見佛。”那就能見到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的涅槃妙心,見到我們本來清凈的佛性。由于從無數生以來我們一直住在愚癡的認識上,把本來清凈的佛性執著成了妄想和生死煩惱,現在想放下執著并不容易,我們就一路看下去,不住于任何文字的結論,我們只為證取諸法實相。當功夫成熟的時候,諸法實相自然會顯現,一切無明煩惱就會徹底止息。那是諸佛菩薩自住的大自由、大自在、大解脫的涅槃境界。當然,這個盡頭是我們現在還很難達到的,但我們對此要深信不疑,要立大志向,發大精進心和長遠心。
我們大家要學觀自在菩薩,隨時觀察我們身心的存在狀態,常年累月的觀下去,一生一生的觀下去,最后就能深入般若波羅蜜多。當行到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就會如《心經》所說,“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真實的見到一切有為法都是虛幻不實的,都是虛幻的存在,這時就能徹底解脫一切生死輪回,那才是我們要的結論。當然,對于禪師來說,涅槃的境界也不能執著,而是要“向異類中行”,分身塵剎,化度有緣。這便是禪宗悟后的覺悟人生和奉獻人生。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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