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名闻利养
作為濁世佳公子,李叔同品嘗過錦衣玉禽、榮華富貴;作為近代藝術的先驅,李叔同又享受過中外聞名、到處推祟的榮耀。在并非不入佛門就不在俗世生存的背景下,他毅然決然地從十丈紅塵中抽身而去,三襲衲件,一肩梵典,埋名遁世于叢林山谷之間。其探層復雜的原因,以及怎樣評說他的行為方向,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說清的。了解李叔同前期身世的人,曾懷疑他的皈依佛門,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興趣所致,要不了多久,他會還俗的。但李在義無反顧中度過了24年的蘭若歲月,得成正果。這期間,他在生存境遇上經(jīng)歷了從聲名煊赫到寂寞孤獨、從榮華富貴到一貧如洗這樣兩種巨大落差的考驗。經(jīng)受這樣的考驗,非大徹大悟大智大勇者,其孰能之?那是需要常人不具備的童志和毅力的。
李叔同早年名聲在外,眾人欽慕。其出家為僧之舉,在他的形象聲譽上更增添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和崇高。于是在他的周圍,不只有眾多真心的親近者,也不乏別有企圖的人在追逐著和趨附。他成了某些附庸者藉以自炫自耀的一個特異的目標。李決心由杭州遠走永嘉掩關靜修,原因之一就是為了避開煩人的俗世往來,不愿做一個應酬的僧人。
但由于他的名氣太大,當?shù)匾恍┻_官貴人,聞風而至,以一睹其尊顏.一接其謦欬為幸事。前任溫州道尹林鵾翔四到慶福寺進謁,均被他稱病拒絕。現(xiàn)任道尹張宗樣又來求見。張與李曾在浙一師共過事。李的依止師和寺主寂山長老,心想來者系地方長官.且是李的故舊,不便遽然辭卻,希望他出來見面敘談。李乞求說:“弟子出家,非謀衣食,純是為了生死大事,連妻子兒女都拋棄了.又何況官家朋友呵!請師父以弟子有病為由送走客人。”張宗祥也沒能見李叔同。以李叔同的聲望業(yè)績,每到一地,不必自行示意,會有人前呼后擁,車馬接駕。即是有些名人派頭,也不會遭人苛責吧!但李叔同早將名人派頭置諸腦后,只以普通一僧往來于天地之間。1937年,他應倓虛法師之請,前住青島湛山寺講授律學。他與前來迎請的夢參法師有約在先,一不為人師,二不開歡迎會,三不登報宣傳。道經(jīng)上海,湛山寺建寺發(fā)起人之一、曾任民國交通部長的葉恭綽先生探詢到了他起程的輪船班次,私下致電青島方面到時迎候。這是考慮他人地生疏,也是對方應盡的義務。李叔同覺察葉的安排,悄悄地換乘另外的航班走了。
到了青島,倓虛法師一則考慮弘一在俗世時,曾是富家子弟、藝界名人,現(xiàn)在又是有名望的僧人;二則李與自己系津門同鄉(xiāng),又是自己請來的客人,理當略盡地主之誼,故在李的飲食上作了安排。但頭一次弄了4個菜逞到察房,李一點都沒動;第二次又備丁次一點的,還是未動;第三次準備兩個萊,還是不吃;末了,盛去一碗大眾萊,李問端飯的人是不是大眾也吃這個,如果是的話,他就吃。否則,還是不吃。這樣,寺里也就無法厚待他了。
李叔同三下閩南后,應南普陀寺住持常惺之請去幫助整治佛學院。常惺安排李住到寺后的兜率陀院,李以自己非常住,又不是遏居法師和諸方長老,—再推卻。因常惺數(shù)請,他不便拂逆,住了進去。院中有幾棵桃樹,桃子已成熟可餐。看管的人知道李是名僧,要揀幾枚大的摘來供養(yǎng)他。李卻連連制止說:“這是犯戒的。我又為何人,值得如此供養(yǎng)?”最后由寺里摘下后按規(guī)矩處理,他才收下分到的幾枚。
李叔同入佛后,自覺地淡化著名聞與稱號。從入佛第一天起,他就立下不當住持、不為他人剃度、不作依止師、不收入室弟子的誓愿。終其一生,他是實行了的。1940年秋天,李駐錫福建永春普昔濟寺。時在菲律賓的寺主性愿老法師,有意推舉他擔任寺中一個管理機構的名譽主席。李認為不妥,致信說:“前聞常師面談時,則云名譽首座。竊謂主席字義,常人將誤解為住持。乞仍依前常師所云,用名譽首座之名乃妥。雖后學之道德學問,皆無首座之資望。”李對“名聞”之危害有高度的警惕。1936年12月間,青年才俊高勝進(即文顯)在廈門《星光報》上為他出了一個特刊。當天,他就對傳貫法師說:“勝進等量運斯好意,實誹謗于余。古人云:聲名謗之媒也’。”接著在寫給開仁等法師的信中多次聲明。從此,他擬去消僧俗兩界加給他的“老法師”、“法師”、“律師”、“大師”等尊號。
其不鷲聲華,淡泊明志,往往如此。
人佛后,李叔同的生活是真正意義上的苦行僧的生存形態(tài)。其艱苦卓絕之情景令人驚嘆,又令人心酸。夏丏尊回憶到,1925年秋天 。他請路過寧波的李叔同到上虞白馬湖小住幾天。李所帶行李之簡陋使他這位老友實在無法想象,他曾經(jīng)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子弟,鋪蓋是用破席子包著的。他細致珍重地將它鋪在床板上,攤開了一條薄舊的被子,再把衣服卷起來作枕頭。夏見他的手巾黑而破舊不堪,對他說:“這手巾太破了,替你換一條好嗎?”李說:“哪里?還好用的,和新的差不多。”吃飯了,桌上是些蘿卜白菜之類。看到李喜悅地把飯劃人口里,鄭重地夾起一塊蘿卜時的那種“了不得的神情”,夏丐尊幾乎要落下“歡喜慚愧”的淚水。也是這一次,李叔同由白馬湖前去紹興掛單。他的學生李鴻梁、孫選青、蔡冠洛等見了他攜帶的行李,無不感慨萬端。蔡冠洛說:“真想不到名盛一時、以西洋畫奏庇亞諾擅長的李叔同先生,竟會簡樸得這樣,而且他對這些破敗的東西還愛惜得如同珍寶,不肯輕易丟棄。我知道他是過慣豪奢生活的,又見過他演茶花女時艷美的照屬相,真想不到,他會簡樸得這樣!”
李叔同的這種生存形態(tài)如非親眼目睹,不是人人會相信無疑的。青島湛山寺的火頭僧法師,就曾懷疑過李帶去的行李就那么簡單?麻袋里、竹簍里不會裝有一些值錢的東西?直到他私下察訪了李的住所,里面除了夏丐尊、蔡冠洛見過的那些舊東西,真的別無長物,他終于相信了李的簡樸,深有感觸地說:“噢,我明白了,他所以能鼎鼎大名,到處有人恭敬,大概就在此吧!不,也得算是原因之一。”(信息來源:摘自《福建佛教》)
編輯:明藍
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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